Sunday, January 13, 2008

2007年 中国物理学界需要反思的地方

不要锦上添花,要雪中送炭

  中国物理学界在2007年有哪些需要反思的地方?

  对于这个问题,欧阳钟灿院士建议《科学时报》记者学习一下周光召先生2007年的3次讲话。

  这几次讲话中,周光召都提到一个人——美国物理学家巴丁。

  2007年是半导体发明60周年,也是超导理论发现50周年,而巴丁在这两个领域都取得了重大成就,并因此两次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,成为至今唯一一位在同一学科两获诺奖的科学家。

  之所以提巴丁,是因为周光召认为,中国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巴丁这种“颠覆性的创新”。在2007年10月中科院理论物理所第九届学术委员会上,周光召说: “中国正在制定2030年规划,预计到2030年中国对科技支持的力度将达到与世界先进国家大体相当的程度。我们的学术水准在2030年是否能达到世界先进水平?现在尚有疑虑。”

  因为听周光召讲过3次巴丁,欧阳钟灿专门找来了巴丁的传记看。他向记者介绍:“巴丁跟他的学生说,不要跟着权威现成的理论做事,因为套用现成的理论只能进行公式推导、变变参数而已,出不了颠覆性的创新。”

  周光召反问道:现在的科研选题是不是针对国家面临的重大问题?是不是把精力都放在了这些重大问题上?他认为物理学研究一定要有重大目标,“两弹一星”、嫦娥工程之所以能搞得好,就是因为结合了国家需求,有很多学科专家的共同参与。在2007年底接受《南方周末》记者采访时,他曾批评:“现在,部门之间、学科之间的协作和交流越来越少了,更不用说激烈的争论。”在理论物理所学术委员会上发言时,他希望“大家选定若干重要的方向,共同组织力量来推进”。

  2003年,周光召曾说,将来中国第一个诺贝尔奖可能不会出现在北京和上海,因为这两个地方大家都静不下心。欧阳钟灿举例说,一次一个外宾来考察,结果第二天就没人接待了,只有学生在,后来才知道因为研究员们都要评项目、跑项目,没时间接待他。

  欧阳钟灿说:“要创新首先要解决学术气氛的问题。前两年都在比文章、争项目,现在又缺少争论,往往因为领导讲了大家就不敢讲话了。所以周先生一再强调民主和争论的气氛,现在不再是物质条件差,我们投入这么长时间,年轻人工资、待遇都比较高了,而精神层面没有建立起来。”

  “现在一篇文章刚登出来就报道,这代表没有自信,怕什么呢?坐几年冷板凳又有什么好怕的?过几年引用率高自然就证明工作有用。”欧阳钟灿说,高温超导的发明人柏诺兹在获得诺贝尔奖之前一直生活得很苦闷,稿件投PRL被拒,柏林自由大学连博士后都不给他,直到获得诺奖之后才补给他一个奖。“一个人一辈子能做出一两件有意义的工作就了不起了。”欧阳钟灿说。

  除了精神层面,中国学术界面临的另一个瓶颈是人员不够。欧阳钟灿说:“搞物理要有一定的体量,现在我们面对的问题是经费增加了,但是科研人员很少。一方面科研人员不足,一方面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。以前曾经把人员压缩得很少,现在听说又要增加,这是对的。经费多了,不增加人,光给每个人提高工资是没用的。”

  巴丁做出晶体管之后没多久就受索尼公司创始人邀请去日本访问,后者与其同事成了巴丁的终生好友,而索尼公司因为晶体管的商业化生产发了大财。欧阳钟灿说:“索尼半导体搞得很好,因为他们产学研结合得好。咱们现在搞生产和搞基础的人联系不够紧密。物理所有一个科学家,他在激光大屏幕显示方面有很大的进展,获得了求实奖,但是却没有做工程的人来跟他合作。前不久,杨振宁在上海也提出应用科学是21世纪的主流。但最近周光召也告诫大家不要矫枉过正而忽略基础研究。”

  周光召认为,巴丁的一项重要工作是写了一篇关于超导的综述让学生学习,这篇综述长达100多页,为后来师徒3人在超导研究上的突破奠定了基础。

  在理论物理所的学术委员会上,周光召提醒在座中年以上的科学家不应只顾着做项目,而应静下心来把自己的经验写成综述给年轻人看。他认为,现在不是锦上添花的时候,而应该雪中送炭。

  周光召说:“写综述是很重要的事情,如果我们要选择一个战略方向,就应该有人来写这方面的综述,这样不仅能使其他人特别是学生较快进入这个领域,同时也把自己的思想作了很好的整理。在座的很多都是老一辈科学家,有的是院士,我想我们的职责应该是如何促进这件事,而不是在自己的成绩上锦上添花。” ( 来源:科学时报 陈欢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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